什麽叫“仔細談談”？祁絡繹仔細思索，想來是裴元鑒要避著李持盈等人了，可惜了自己更是局外人，應該給他提供不了什麽幫助。

不過，這件事情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，確實值得談談。

祁絡繹點了點頭，不得自詡清雅方正，好歹要做出樣子來，今日原本就是賠笑一場，現下又是憑空多加了一場戲，還真是受累。

雖然有埋怨，但是臉上可不敢出什麽不好的臉色，和和氣氣笑著問：“皇上是想移駕何處？”

“前日見你在芙蓉面玩的不錯，就去那再走走吧。”裴元鑒想起來昨日遇到她還小孩子氣地踢石頭玩，既然她開口問就隨意也挑了那個地兒。

祁絡繹嘴角的笑有點架不住，幹巴巴的說：“那兒風景也確實不錯，寬闊明堂的很，皇上您請。”

裴元鑒嗤笑一聲，順著祁絡繹伸手的方向走了出去。臨走沒給李持盈留下半個眼神，祁絡繹也是轉身走了的。

李持盈靠在床邊，看著帝後二人的離開，莫名覺得登對的很。苦笑連連，皇後，也只有皇後才能跟皇上比肩。爾等為妾，只能委身屈尊。

一路尋至芙蓉面。帝後在前，宮人隔在後面，生怕擾了二人清靜。

同裴元鑒一路而來，略有尷尬。幸好周遭花開明媚，祁絡繹將那心思都放在賞花上面。玉指拈花，順手摘了一朵不知名的花兒放在手心撥弄。

裴元鑒自然都看在眼裏，低聲問：“皇後現下倒自在，也有閑情逸致賞花。”

將鴉睫垂，眸凝於手中花上，望那艷色映明明春光入眼簾來。祁絡繹好像翻個白眼，卻生生壓了下去。芊芊玉指伸，輕拂去花上細塵，懶懶說：“這亂花叢中前日還全是花苞，今日獨開這一朵。叫我尋來了也是運氣好極了。那有人言，花通性，乃靈物也。而今看來，是不假的。”

同裴元鑒扯了些有的沒的，祁絡繹才又回答他說：“皇上說的閑情逸致也不過是昨日裏我想的明白，想的通透了後，今日才可做這樣瀟灑閑適。”

裴元鑒好久都沒聽她一次性說過這麽多話了，微微一笑，接著她說：“想的明白？是此事因果想的明白了？你說說此事究竟何人之錯？”

祁絡繹卻搖了搖頭，嘆息說：“想的明白的是往後的日子，至於此事如何，確實不知道到底是誰偷偷做了手腳。”末了，祁絡繹因為思索而駐足，確實應該調查調查真相是什麽了。

裴元鑒見她停了，自己也收了步子。看她的樣子，確實不是個撒謊模樣。昂首，才發現天空更加透徹，晴朗，許久未曾出宮散散心了。

忽地裴元鑒有了個主意——出宮！

京城裏現在被侯史販私弄得烏煙瘴氣，不知道藏汙納垢多少。在宮裏悶著也不是好法子，一來散心，二來調查。

偷偷瞥了一眼祁絡繹，估摸著也有不少的人想出去看看了吧……不過還是要將這事情弄個清楚才行。

“你且說說，昨日前因後果到底是怎麽一回事？”裴元鑒忽地蹦出這麽一句話。

祁絡繹算算，這怕是自己說的第三遍了吧，但也沒辦法，還是要說的。

“昨日本是與蘇貴人從望晨樓賞風，回來時候路過了禦花園，那蘇貴人說去摘朵花瞧瞧便陪著一同過去，還沒離近了就聽著好幾個聲音，原來是除了昭妃和毓嬪，那謝昭儀和陳貴人都在。遠遠瞧見的是四人圍在一起，還以為是她們在聊天聚會呢。”祁絡繹先是說明白了自己不是從頭到尾都在，怕是裴元鑒誤會自己的。

見裴元鑒點了點頭，示意自己繼續，才覆道：“但是，就那麽過了不一會，見四人有了動靜甚是鬧騰，推推搡搡著也瞧不清楚都是誰，接著就見有人摔倒，連連驚呼。這才不敢在一邊旁觀，連忙趕了過去查看情況。”

祁絡繹盡量讓自己多想起當時情況，尋思說：“等我過去一看，是昭妃在下毓嬪在上的姿勢。當時昭妃已經暈了過去，而毓嬪雖然沒有暈厥，但看起來神色、狀況都不是很好。嗯，對了，當時謝昭儀應該是被人慌亂中擁擠倒在二人一旁的，臉上劃了一道小小傷痕，比之婉姐姐臉上的傷輕多了。但是人家從小金貴得很，皇上以前送來祛疤痕的藥膏我便轉贈了謝昭儀。”

祁絡繹沒了好聲好氣，想起來今兒來看孟婉臉上的傷痕淡了，走的匆忙忘記也拿上之前裴元希送來的藥膏給她擦一擦了，有些懊惱，感覺便宜了謝姝。

提起了謝姝，那裴元鑒臉上的神色也略有變化。

“虧你還留著了。”裴元鑒這前後連接不上的句子實在讓祁絡繹難以接上話茬兒。想了想祁絡繹才明白裴元鑒說的正是那藥膏……面上略有停頓，想起往事忽而竊笑，明眸含春，少女模樣。

裴元鑒默默將眸底女子的細微表情都收入眼中，抿唇，回憶著一些苦樂悲喜的往事。

旋眸，祁絡繹才發現自己被裴元鑒盯著太久了，連忙應答：“那藥膏可管用了，保不準以後磕磕碰碰的都用的上呢。”說著說著聲音小了，這幾年確實有磕磕碰碰但是祁絡繹一直用的是裴元希送的。裴元鑒親自送來的藥膏被擱置在高臺上，昨兒派了人送給謝姝的是從來沒用過的。

裴元鑒只是點了點頭也不出聲，祁絡繹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想去摸透。

半晌沒有動靜，只是有風吹葉落的窸窣。

既然裴元鑒不說話，祁絡繹更是少有主動攀談的，垂著眸看向一側風景，看似隨意的擡手理鬢發，目光明晦交織，同裴元鑒相處多的就是這樣的辛苦。

裴元鑒臉上點綴著若有若無的笑，細細端詳著她，或許這幾年都沒有認真看她了。她不再是稚嫩懵懂的少女，卻也沒有變成阿諛奉承的老成之人。

裴元鑒眸光帶三分疑惑，也藏著一分探究，想問一問現在的她到底變成了什麽，卻發覺這樣的問題太過親密和討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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